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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硝烟的女神

1999-04-04 来源:生活时报 □姜安 我有话说

内容简介:

1948年秋,第一野战军部分身怀六甲的女军人因不便随大部队行动,组成了一支特别的队伍——孕妇队。她们自1948年秋至1949年7月,历时9个月,在队长陈大蔓的带领下,冲破敌人的围追堵截,历经重重艰难险阻,终于走出战争的硝烟,胜利抵达目的地。

尽管陈大蔓毫不谦逊地宣称自己是“久经战火洗礼的女人”,但是在1948年秋季,当她看到从自己这支军装一律是用槐米汁染得黄灿灿的浩荡队伍中,一下子冒出50名腹部凸起的孕妇时,她仍然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陈大蔓原是西路军一位女战士,西路军兵败河西走廊时负伤被俘。那段苦难的经历和随之而来的爱情的失败,彻底改变了这个女战士的个性。她多年孑然一身,不再与任何男性接近,也没人敢向她介绍对象。因为她在自己居住的窑洞门上贴了这样一副楹联:陈大蔓已与阎王订婚,陈大蔓谢绝媒公媒婆。

尽管如此,纵队司令员还是下令由这位抱定独身主义的处女,去做孕妇队长,为了确保这支特殊部队的安全,专门成立了警卫班,并为每个警卫战士配备了一支长枪,一支短枪,全队配备了一挺轻机枪和一盏在当时条件下只有师团指挥机关才能用上的照明器具——汽灯。

当陈大蔓组织孕妇们开始查体时,一位孕妇的目光使她惊呆了:那个孕妇不是别人,正是她从前恋人的妻子孙志坚。

孙志坚是一个特别孕妇,她带着丈夫专派给她的警卫员,气指颐使,目中无人。在孕妇队里,她不仅对陈大蔓不满,更使她不满的是旅政委的妻子刘雪鸣。刘雪鸣投身革命前是山西一家大地主的千金小姐,孙志坚则是她原来的丫环。孙志坚比刘雪鸣早到解放区,当刘雪鸣到延安时,孙志坚已经是一位坚定的革命者了。刘雪鸣因家庭背景问题被列为审查对象,孙志坚因过去的主仆关系对刘雪鸣心怀不满。两个人同时来到孕妇队。在9个月的艰难历程中,两个人的关系由误解、怨恨,最终结成生死与共的姐妹。

刘雪鸣初到孕妇队时,为了防止这个审查对象中途逃跑,孙志坚出主意给刘的胳膊上绑条白毛巾。一路上,这条白毛巾成了耻辱的标志,也成了压在刘雪鸣头上的一座大山。

在刘雪鸣分娩前,她的“政审”终于被解除了。为了将助产的药品留给孙志坚用,刘雪鸣在分娩时因过分虚弱失血过多而死去。埋葬她时,孙志坚给她换上了军装。她含泪抚养了刘雪鸣的孩子,并保留了那条令她肝肠寸断的白毛巾。

严冬之际的泾河挡住了孕妇队的去路。河上的渡桥被敌军炸毁,追兵在后,绕道行走已不可能。“过!”孕妇队党支部书记冰姑大姐一声令下,孕妇队便毫不犹豫地跳进河里,喊着叫着朝对岸冲去。

刚过河不久,敌人的骑兵便追上来了。几十名敌骑连人带马扑进河里,片刻后就冲上了河岸。“散开队形,包围共产婆子!打死一个等于打死两个,绝了共产党的种哇!”敌人叫嚣着,扑了上来。

陈大蔓率几名警卫战士阻击敌人。尚未解除政治审查的刘雪鸣拔下孙志坚的手枪,加入阻击分队的行列。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陈大蔓心中升起一股复仇的快感。“来吧,狗日的!”她像个男人那样粗野地骂了一声,十三年前兵败河西走廊的屈辱和仇恨,在她胸中火焰般燃烧起来。她瞄准冲在最前边的一个敌骑扣动了扳机。身旁刘雪鸣和阻击士兵的枪也愤怒地响了起来。

激战中,一些敌骑被击倒了,但警卫战士中也有了伤亡。趴在陈大蔓身旁的小宋,悲愤地抱起一位牺牲战友的冲锋枪向敌骑猛扫,不料猛地被敌人击中了,一头栽倒在田垅上。

小宋原是独立旅周旅长的警卫员。孕妇队成立时周旅长为了照顾好年龄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妻子郭小凤,特地派小宋加入了孕妇队的警卫班。一路上,十九岁的小宋一直像侍候周旅长那样照顾着这位仅比自己大一两岁的“首长夫人”。他知道“首长夫人”喜欢用凤仙花瓣染红指甲,就四处留意收集凤仙花籽,还抽空为周旅长缝了对护膝……

陈大蔓背着小宋撤下来后,一直昏迷的小宋忽然醒了。他看见“首长夫人”守在自己的身旁,便用受伤的手指拼命向上衣口袋处撕抓着。郭小凤帮他扒开口袋,掏出一团沾满了鲜血的纸包。打开纸包,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些籽粒饱满的凤仙花籽!郭小凤的心一下子被戳痛了,这个年轻的警卫战士,对她这位年龄相近的“首长夫人”,怀有怎样的依恋之情呀!

小宋再也不会睁开双眼了。郭小凤伏在烈士的遗体上,号啕大哭起来。

梅子是抗战剧团的一名演员,参加革命不久,她就以“不符合解放区的婚姻法”为由,退掉了父母从小给她订的“娃娃亲”。始料不及的是,在孕妇队碾转途中,她因身体越来越虚弱,被留在渭河南岸的一个农户家里。而那家农户两兄弟中的哥哥何白小,就是与她从小订了娃娃亲、10年前和她一块玩过抬花轿、随后又被她退婚的那个男人。

“何白小把休了自己的女解放军,抬回家养病了。”这个消息很快在村子里传开。25岁的何白小顶着这个压力和内心的苦痛,与母亲弟弟一起,将梅子当“公家人”一样照顾着。“公家把你交给了咱,咱咋敢迟误哩!”这是何家母子三人共同的心理。母亲将一点细面全给梅子吃了,白小黑小兄弟从地里回来,和母亲一起喝菜汤。

梅子生产的时候,何白小在院子等待着。他为这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女人和那个同样不属于自己的孩子焦急万分。有一阵子,屋里剧烈的嘶喊声中断了,他听不见她的声音了,他全身不由自主战栗起来,不知原因地伸出手去同时低吼了一声。他的吼声急迫、焦虑、忿忿不平,像是立即要去赴汤蹈火,营救落难的亲人。

何黑小参加了担架队,在梅子离开村子前,传来了黑小不幸牺牲的消息……

9个月后,陈大蔓带领着这支特殊的队伍,归队了。

部队集合完毕,纵队司令员和几千名官兵一起,注视着这支走出硝烟的女神的队伍。经历了春、夏、秋三个季节和数千里的路程,孕妇队由原来的50人增加到100人——有50个婴儿出世了,他们是新中国的同龄人!但是为了他们的诞生,警卫班15名战士,却未能回到队列中来!

乐队奏起了军乐,司令员下令警卫连全体鸣枪,为牺牲的战士致哀。成百支枪管伸向天空,发出礼炮般震天撼地的轰鸣。陈大蔓庄严地向司令员敬礼报告,司令员泪眼模糊地对她们喊了一声:“……入列!”

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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